古鐘


這兩個月,川流的變化,是很可以化作詩詞的,因為其中蘊藏了太多紛雜精練的情緒,太多從未觸及,也從未料想過的情緒。經過了這些,可喜的是,我又對自己裡頭巨大的黑暗有種領悟。黑暗仍然是黑暗,但至少浮現出來,到了雙手可及之處。

已過一年,試著用飛揚楊的塵埃,覆住了心口古鐘。任憑縷縷清風拂過,滾滾時空竄行,不令他搖響一回。無奈舊宮殘鍾不耐無聊,又在峰迴路轉之時鳴聲而放,迎接他千古使命,告訴四周車馬喧囂的鄰人,切莫空待閒站,也提醒著他們舊日曾有的輝煌。

哀哉此鍾,鳴醒了他人,卻不能安慰自己。久積的風霜雨露,以令他鐘壁蝕腐;他自身所發的陣陣熟悉聲響,反倒讓他深覺陌生,又起疑慮不安。

今日古鐘上存,街市猶在。染上了新妝,披上了紅衣,好不得意!只是,中間度過的蒼然斑斕,又怎麼能一抹而去?中間所起的縈縈慮思,又怎能住手釋懷。

他能用他歲月累積的渾厚音澤,盪出無數山頭回聲共鳴,激發各個小鐘搖晃的決志;但是他自己,總不能再向從前,確信這聲勢無遠弗屆,歷久不衰,畢竟他曾經體驗過荒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