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中的第一個味道:爸爸的麵粉煎

有一個味道,會永遠留在我舌尖的記憶裡,就是爸爸的「麵粉煎」。

當時的舊家,位於宜蘭市角落的巷子裡,後面有一隅雜草叢生的荒地,和一條時常壅塞的臭水溝,滋養無數的蚊蟲。

緊鄰著荒地,就是家中的廚房。廚房屋頂架了便宜的塑膠纖維波浪板,下起雨來,將原本就唏哩嘩啦的雨聲放大了幾十倍的音量。

宜蘭,原本就多雨。有一天,又急又快的雨會把我們困在家裡,恰巧冰箱中食材短缺,爸爸好像逮到一個難得機會,說:「今天晚上看我的!我們要來做麵粉煎!」

爸爸平時不做菜,唯一會做的菜,就是這道麵粉煎。幾把中筋麵粉,和點水,加上幾顆雞蛋,成了濃稠的粉漿,再撒上些許鹽吧、胡椒和蔥花調味。

下了些油,熱了鍋之後,倒下一層薄薄的麵糊,翻面數次後,就可以上桌了。

那一天,爸爸是廚房裡的老大,他手忙腳亂,神情異常地專注,架勢有如沙場上的猛將。

很快地,麵粉煎起鍋了。餅邊焦脆,內層軟滑,撲鼻的蔥餅味,搭配著胡椒的香氣。明明是這麼單純—鹹、鮮、香—的味道,卻有如此的吸引力。

那是一種用心,要讓全家人滿足的味道。

那一個吃麵粉煎的晚上,是個魔幻的時刻。

桌上除了麵粉煎,其他任何菜餚都沒有,爸爸手心、手背、臉頰上沾了白白的麵粉末,麵粉煎一片接著一片煎起,我們一家吃得心底暖烘烘。

他好像是三星的米其林大廚,而我們是他座上的嘉賓。

長大了之後,我喜歡蔥的馨香、麵粉的甜、胡椒的刺鼻,與焦脆的口勁,我想,這全都源自於爸爸的麵粉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