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歉可以怎麼學?每個人都必修的一堂「抱歉」課

道歉是一件美德,但前提是知道為什麼要道歉,而不是為了道歉而道歉。
不懂得道歉的人是可笑的,因為他眼中只有自己,他有個如水壩般高漲的尊嚴,認為只要說聲sorry,眾水就會崩堤而出,尊嚴將覆水難收。
滑稽的校園道歉模式
道歉本身是一件慎重、有份量的舉動,每次說「對不起」的時候,這三個字掉落在地上都應該鏗鏘有聲,而不是如史萊姆般疲軟乏力。

然而,在現代的校園中,帶著學生學習道歉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,因為新聞、電影、書籍中充斥著太多拙劣、浮濫的示範,讓人以為...
  • 做錯了、得罪人了只要矢口否認,將黑的狡辯成白的就好;
  • 說對不起是件稀鬆平常,可以掛在嘴邊輕浮的出口,內心卻毫無誠意;
  • 真正下不了台、逃不過必須道歉時,只要面對鏡頭演一齣灑狗血、淚眼汪汪的橋段就可以了。
最後道歉變成了套公式:a. 做錯了→ b. 說不過人→ c. 只好說:「好,我道歉。」→ d. 繼續做錯。

所以在學校最常上演的老梗「道歉劇」,就是吵架或打架的雙方被老師不情不願地拎進辦公室,經過不情不願的釐清事發經過,再不情不願的彼此說抱歉,最後附加上不情不願的握手和解。

受害的持續受害,害人的繼續害人,什麼也沒有改變。

關於道歉的9個思考與建議
道歉不是獨角戲,自演自high;道歉是雙人舞,必須一來一往。若你的道歉沒有傳達給對方,那又何須道歉呢?

願意道歉值得喝采,然而我們都曉得,某些道歉只會讓事情更糟,還不如不要道歉比較好。

如何說對不起,才能讓人舒服,也讓自己舒服?我認為真實的道歉至少包含了9個值得注意的地方:

1. 永遠不要做出虛假的道歉:道歉不是只在嘴巴裡,動動嘴皮子就好,它必須心口如一;別把對方當傻子耍,倘若他在乎,他一定分辨的出你道歉的真偽。如果你不是真心的,就不要道歉;因為虛偽的道歉對受傷的人是更深的羞辱、是加倍的傷害。 
2. 道歉是同理心的展現:說抱歉讓人能走出個人對事物的詮釋,並聽見別人口裡不同故事的版本,去尊重人的受傷、感受人的情緒,並去理解你所傷害之人的那種也許讓你陌生、需要花時間咀嚼的世界觀。 
3. 道歉不代表從此之後,不需負起責任:不要讓說抱歉變成一種耍賴的表現,好像做錯了之後,只要攤開雙手、聳聳肩,卻絲毫不想做出進一步修復的動作,好像事不關己,如同在說:「對,我就是對不起你,阿然後呢?」那是幼稚至極,如同流氓般的行為。 
4. 伴隨著道歉而來的,是一種承諾:承諾你會改變、改變心態、改變口氣、改變行為;如果你沒有意圖改變,那就不要道歉,那樣的道歉令人心寒,且是空洞的言語,註定消散在空氣中,毫無重量。 
5. 道歉了之後,不要說:「但是」:道歉沒有「但是」,不是彎腰道歉了之後,你就可以立即把腰挺直,指著別人鼻子說:「但若你不是...,我就不會...」。道歉不是一種談條件的手段,好像你道歉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,道歉完了就可以理直氣壯去談判,去把之前道歉失去的尊嚴討奪回來。 
6. 道歉不是作秀,不需大擺陣仗:跟誰有關的事,就跟誰道歉;你對不起一個人,不用在100人面前對他說,因為那是作秀,僅僅顯示你有多麼偽善,搭起台子來炫耀你是多麼的做作。 
7. 道歉不只是言語、不只是文字:當你道歉時,對方聽見的不僅是道歉本身的內容,對方聽見、看見、感受到的更是你的態度、氣息、聲調、臉部表情、與你所有察覺與沒有察覺到的細微動作。是的,你口裡在說抱歉,但你身體所述說的語言呢?別讓身體背叛了語言。 
8. 道歉毋須低聲下氣、矮化自己、任人宰割:道歉也可以保有尊嚴,所以無需乞討、哀求別人的原諒,讓自己的人格像車道上的寶特瓶不斷被車子撻伐輾過。你無法強迫人接受你的道歉,因此不必過度卑屈自己,只需盡出最大的努力展現真誠,好好的說抱歉,然後接受並尊重對方的反應,也許他還需要時間,甚至也許他終究就是無法原諒。 
9. 道歉不是屈辱,而是學習的開始:道歉代表你有反思的能力,能謙卑下來、能負起責任、能面對壓力、能健康的抒發情緒、能意識到自己在群體間的角色,而這些,都是領導者必須學習的關鍵能力。

學習向學生說抱歉
我是個經常向學生道歉的老師,我覺得犯錯很正常,因為我是個人,存在著太多的不完美。不犯錯的人是可疑的,而犯錯不認錯是可悲的。

期末,我懷著沈重的心,告訴我班級的孩子們我所犯的一件錯誤,和接連所帶來對他們的影響。我刻意字字分明、緩緩地對他們說:
「在這件事上,老師想的不夠清楚,粗率的做出決定,因此帶給你們一些影響,我真的感到很抱歉,請你們能原諒我。」
聽我說完後,我注視著孩子們的眼,空氣凝結了30秒,那一刻,我覺得我與孩子們心中有真實的流動,我感到被赦免,他們感到被尊重,而我們之間更親近了一點。

面對自我、跨越心裡的高山
我自己是個視臉皮如命,自我感覺良好的人,但長久以來在人際上挫敗的經驗告訴我:做錯了,就道歉;犯罪了,就悔改。

沒有那麼複雜,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。不用找迂迴的方式解決,也不需搞手腕、耍心機。直接面對源頭,面對深沈、有重量的恐懼,才是最有效的路。

想像中的高山總比實際的山來的猙獰高峻。

比起折磨的道德困境,壓的喘不過氣的愧疚,道歉後的救贖顯得無比的寬心。

真實的道歉,不是攤手將主導權交出去,而是收回主導權、解開內在的糾結、重新洗滌自己,讓你能繼續穩妥地生活下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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